荔枝历来有果中之王的美称。但是不同地域的人们对于荔枝应以何处为最佳却又有不同的认识。据张九龄说,中书舍人刘侯因为“弱年累迁,经于南海”,亲口品尝过荔枝的美味,就认为荔枝“甘美之极”,无与伦比。他还认为,“龙眼凡果”,而“与荔枝齐名”是很不相称因而也是很不应该的事情。对于魏文帝“方引蒲桃及龙眼相比”,他也大不以为然。认为“是时二方不通,传闻之大谬也。9”作为一位由南粤之地的韶州进入中央政权的大臣张九龄,对于荔枝更是情有独钟。他在《荔枝赋》中,也非常明确的说:“果之美者,阙有荔枝。10”而宋代的苏东坡先生则说:“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作岭南人11。”稍后一点因事被流放至海南的诗僧惠洪则说:“老天见我流涎甚,遣向崖州吃荔枝12。”这两位诗人都曾被流放到海南岛,日子过得异常艰苦,但因为尝到了美味的荔枝,也就缓解了被流放的内心的深刻的苦痛。当然他们的话也是一种身处无奈之时故作放旷之语,但荔枝的美味则是不用置疑的。
以上讲的是岭南荔枝或者是南海荔枝。唐朝的荔枝贡品,不少人认为是出自巴蜀,杜甫、白居易、薛能、薛陶在流落巴蜀期间,也曾写过一些荔枝诗。尤其是杜甫诗中有“红颗酸甜只自知”和白居易诗中有“津液甘酸如醴酪”的话,给人留下了口实13。后人就据以说巴蜀荔枝偏酸,不及岭南、闽中。比如宋代曾巩就在他的《荔枝四首》14的自注中说:“白乐天咏荔枝诗云:‘津液甘酸如醴酪’,杜工部诗云:‘红颗酸甜只自知’,此皆知巴蜀荔枝而已,不知闽越荔枝不酸也。”
说到闽越荔枝,与苏东坡先生大体同时的蔡襄蔡端明学士最有意思。在他所作的《荔枝谱》中,根据他的看法,为几地荔枝排列了座次。毫不掩饰对于其家乡荔枝的偏爱之心。他说:“九龄、居易虽见新实,验今之广南州郡与夔梓之间所出,大率早熟,肌肉薄而味甘酸,其精好者仅比东闽之下等。是二人者亦未始遇夫真荔枝者也。15”这就是说,其他地方的荔枝均为等而下之,天下荔枝只有闽中最佳,而在闽中,最好的荔枝又出在他的家乡——兴化军。你来听听他的说法:荔枝 “数福州最多,而兴化军最为奇特,泉、漳时亦知名。”这种说法,很难说是没有根据,但洋溢着对于故乡荔枝的偏爱则是十分明显的事实。关于闽中荔枝的好处,《鹤林玉露》16中也说:“明皇时‘一骑红尘妃子笑’者,谓泸戎产也。故杜子美有‘忆向泸戎摘荔枝’之句,是时闽品未有闻;至今则闽品奇妙,香味皆可仆视泸戎矣。”看来,推崇闽中荔枝的人还是不少的。
当然,在今天看来,这些关于孰美孰恶的争议似乎都有所偏颇。各地的荔枝都有好的品种,也都有不好的品种。岂能一概而论!何况,口之于味,既可能“有同嗜焉”,但确实也存在个人之间的偏爱之异,你说酸的不好,但确实也有人喜爱酸乳;你说甜的就好,但也确实有人对于甜的东西不感兴趣!仁者见仁、智者见智,哪里有个划一的标准!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、生产条件的不断改善,各地荔枝品种的改良,荔枝无疑的将更好的适应各种人群的不同的需求。这样,似乎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扬此抑彼,说哪里的荔枝最好!